最后的选择

汽车开始向山上驶去，肖翰望见山顶上那座有名的圣·约瑟大教堂，它也被称作MountRoyal。蒙特利尔的名字，也是由此而来。汽车一直开到了教堂的门前，在清晨的朝阳下，在清新的空气中，肖翰望着这座传说中耶稣父亲约瑟埋葬的教堂，看着矗立在城市最高层的大教堂，看着教堂闪亮的穹顶直插云霄，看着山下这座深受宗教影响的城市，他有一种朦胧的感觉，仿佛上帝就站在眼前。露易丝带他沿着一道木制的台阶向教堂走去。在教堂的门前两个人跪下，爬着进到里面。一个穿戴整齐的神父已准备做星期天的布道，教徒们正在唱着圣歌。他们在后排的椅子上找到座位，捧起座位上的圣歌集，跟着一起唱圣歌。听完神父布道后，露易丝带肖翰来到教堂后面的那条著名的走廊，八个祭坛排列在走廊两侧。每个祭坛都有一个约瑟的故事，或是施善，或是受苦；每个祭坛前有好多支蜡烛。露易丝在路上已经告诉肖翰，今天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点亮蜡烛，跪在祭坛前真诚地祷告，“我们要一起祷告。”露易丝叮嘱他，“为我们的爱情，为我的父母，为你的妻子女儿和母亲，也为我们去中国的尽职调查，也为这笔业务的最后成功祷告。”肖翰掏钱买下十元到十五元不等的好几支蜡烛，露易丝帮他点上，他们一起跪下来祷告。就在那一刻，肖翰仿佛感到他真的来到了上帝的面前，好像是在同上帝讲话一样。

做完祷告，肖翰把心中的感受告诉了露易丝。她什么话也没说，上前把他紧紧地抱住，过了几分钟她才松开手，然后深情地看着他，轻轻地和他接吻。她希望有一天他能和她有同样的信仰。

“但我不可能每星期去教堂，也不会天天读《圣经》，我更不可能在别人打我左脸的时候，再把右脸伸去让人打，我也不可能爱我的仇人。你是怎么做的？”肖翰问道。

“我和你完全一样。”露易丝说着，开车带肖翰去超市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和饮料。随后她带他到她父母在郊区湖滨的一座木屋别墅。他们换好游泳衣，去到湖里游泳。游了一会儿后，露易丝就上到岸边，她看上去情绪很低沉，好像是夜里没睡好觉。肖翰觉得她一向是乐观开朗的，出了什么事？

露易丝揉了一下眼睛：“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，我梦见我们在湖里划船，一个大浪卷来，把船掀翻，也把我给冲走了。你一个人游回岸边，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，既没伤心，也没哭泣。当天你就回到你的妻子身边，你们又重新言归于好。我们两人的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。”露易丝说着在湖边坐下来。她凝视着远处山上的瀑布。瀑布离他们有好几十米远，从高处的悬崖上流淌下来。阳光照在瀑布溅出的雾气上，发出绚丽的彩虹。

“我小时候常随我的父母来这里，我喜欢大自然。到了这里，我觉得生命终止也无所谓了。你瞧，这里的一切有多美。”

肖翰朝湖边望去，那里是绵绵数里的枫树叶，枫叶通红的时节已过，树林看上去更显出金黄的色彩。肖翰觉得露易丝突然变得很伤感，他抱住她说：“你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，这里没有船，你更没有被水冲走。如果你真的被水冲走，我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你的。我对你的爱无法用言语形容，你总是对我不放心。”

“不是我对你不放心，是另一个女人还在你的心中。我不相信你会不顾一切地来冒险救我，我爱冒险，你喜欢平稳。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，让你看看，我小时候就敢冒险的地方。”露易丝说完带肖翰步行了一刻钟，来到一个悬崖边上，下面是一个水质清澈的深水潭。肖翰刚才从远处看到的瀑布就在眼前，水流发出轰鸣的响声，从几十米的悬崖高处飞泻下来。悬崖的四周是色彩绚丽的枫树林和松树，鸟儿在树林中飞翔欢唱。被岩石环抱的深水潭水平如镜，在它半圆形的一边是落差很大的另一个瀑布。在瀑布下面便是水流湍急的溪流。

“这里简直是人间仙境！”肖翰站在一块突出的大岩石上，感叹地说。

“是啊，这里美得无法形容。我小时候就喜欢从这块大岩石上跳进水里，非常冒险也非常刺激。我的父母吓唬我说，下面水里有看不见的大石头，头撞上去就像西瓜开花一样，脑袋会裂开。水里还有毒蛇。实际水流很急，跳下去之后，如果不赶快朝回游，水流就会把你冲走，你就会跟着水流从瀑布上摔下去，那肯定就会没命了。以前出过人命的。”露易丝满不在乎地说着。肖翰听着感到双腿在发软，他控制住自己不让双腿在露易丝面前打颤。

“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跳下去，下到水里马上就往回游。看到岸边那块平缓地带了吗？就往那里游，不要朝瀑布那里看，那里离你还有几千米远。跳下去时，要用手臂入水或双腿垂直跳下去，免得头撞击水面晕过去。跳过一次，你就再也不害怕了。”露易丝说着，拉住肖翰走到悬崖边。

（一二七）